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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轻舟从扫墓回来,又遇到了颜一源,心中总好像有事。

    她宛如走了很长的路,疲倦极了,想要躺下了休息。

    歇的不是身体,而是脑子。

    她不愿意去想太深的事,一想就头疼。可她总是个有思想的人,想得不深,就想得浅。

    秦九娘的病不难,顾轻舟开了药方之后,就写了医案,誊抄出一份,等七天之后再写个复查医案,就算了结了。

    这个病例没什么值得她挂心的。

    又到了周末,叶妩来看顾轻舟。

    她烫了头发。

    前面是厚厚的浓刘海,后面的头发却烫得焦黄,蓬蓬松松的在脑后。

    她穿着一件格子大衣,一双小皮靴,十足的时髦派儿。还是那样的叶妩,却好似有了精气神。

    “好看吗?”叶妩问顾轻舟。

    顾轻舟真心实意:“真好看!”

    她这几天不愿意想太复杂的,故而专门捡些小事大想特想,想出一副烦恼的模样。

    司行霈去见了霍钺,晚夕回来问她:“发什么呆?”

    顾轻舟回神般,撩起了自己的长发,问司行霈:“你说,我如果把头发剪短了,再烫个卷儿,会好看吗?”

    司行霈照着她的描述想了想,顿时笑出声:“倒也可以,我不介意养只狮子狗。”

    顾轻舟捶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是认真的!”她咬着牙齿,下了狠劲说。

    司行霈端正了神色:“我也是认真的。想烫就烫,现在时髦的太太小姐们,哪个不烫头?”

    顾轻舟斟酌再三。

    她对司行霈道:“我总感觉自己像个旧时代的人,浑身上下都是腐朽的气息。我真想做个新派的女性,会说几句自由、民主,穿洋装烫头发......”

    她又拂过自己的头发,又长又密,柔顺又有光泽,满满的一大把,披散开来宛如绸缎。

    新派的姑娘,谁还留这样的头发?

    “养了十几年了,从来没大剪过。”顾轻舟说。

    司行霈笑道:“想剪就剪了,有什么大不了的?这个世上,原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。你换个发型,我也瞧个新鲜。”

    顾轻舟听了他的话,倒好像是情真意切支持她烫个头发,不免诧异。

    她端详着他:“你舍得我这头长发?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爱你的头发。”司行霈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他似乎从未特意留恋过她的长发。

    倒是司慕和霍钺,很喜欢顾轻舟这头发。

    “那好,我真剪了。”顾轻舟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司行霈道:“明天把理发师叫到家里来。”

    他知道顾轻舟这几天不开心,也知道她不开心的缘故。既然换个发型能让她心情好转,那就换。

    临睡前,顾轻舟拿着杂志给司行霈看,问他自己到底要烫成哪样。

    司行霈看了看,感觉杂志上的女人,个个蓬着头,全像狮子狗。

    他的轻舟也要做狮子狗了。

    司行霈心中有点期盼,又有点想笑,随便指了一个:“就这个好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睡下,司行霈轻轻撩过她的长发,在鼻端嗅了下,还是有玫瑰微苦的清香。

    头发很长,已到了腰下,浓密柔软的,的确是好看。

    司行霈抱紧了她。

    翌日,他早起时,顾轻舟已经坐在楼下的客厅。

    她略有所思坐在电话机旁边,手里拿着一本庞大的电话簿子,一边翻一边凝神。

    司行霈问她:“想给谁打电话?”

    顾轻舟眼帘微抬,说:“理发店。”

    司行霈对这件事不上心,睡了一觉居然忘记了。如今看到顾轻舟还在翻,他笑道:“那快打。”

    顾轻舟放下了电话簿子,淡淡说:“先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夫妻俩吃了早饭,司行霈就出门了,他说:“今天带霍钺去看点买卖,如果早的话,就请他回来吃晚饭,你让厨房炖只鸭子,他爱吃鲜笋炖鸭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司行霈还没有走,顾轻舟一边喝茶,一边又开始翻电话簿了。

    他伸手,轻轻摸过了她的头顶,笑道:“犹豫什么呢?”

    顾轻舟唔了声。

    司行霈出了门,心里不知怎的,老是想象顾轻舟像小狗儿一样的发型,越想越好笑,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。

    他跟霍钺去办事,到了中午的时候,他就不停看表,估摸着顾轻舟的头发烫好了,真想摸一摸那焦黄又蓬松的头发。

    又可以逗顾轻舟了。

    司行霈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像个精神病。”霍钺客观评价他,“家里有什么好事么?你总是看表。”

    司行霈是把他当挚友的,如实告诉了他。

    轻舟要弄个蓬头了,这件事是新鲜有趣的。

    “我常在街上看到那些蓬头发的女人,真的像狗。以后我家里也有一只了。”司行霈很激动,搓手笑道,“轻舟一直少年老成,突然变成一只狗似的,你想想多好玩啊。”

    霍钺则是怔愣住了。

    “那么好的头发......”霍钺脸色微敛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遇到顾轻舟,当时她正在躲开乱跑的小孩子,却撞到了他的桌子。

    她被撞得身子一倾,头发就从霍钺的手背滑过,凉软顺滑,让霍钺心头莫名其妙一酥。

    所以他的女伴刁难她时,他主动开口了。依照他的性格,是不会那样帮理不帮亲的,他只是想帮她而已。

    后来,他就一直很爱她的长发。

    不成想,她竟然轻易要剪掉了,而司行霈丝毫不觉惋惜。

    霍钺怅然。

    “你们两口子,太不珍惜好东西了。”霍钺道。

    司行霈斜睨了他一眼:“头发丝算什么好东西?”

    “轻舟的头发,跟旁人的都不一样,养成那样,耗尽了多少心血啊。”霍钺回想起那青稠一样的长发,又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庸俗!”司行霈骂他。

    事情做完了,才下午五点半,司行霈上了汽车,对霍钺道:“去我家看狮子狗吗?”

    霍钺一边打开了后座车门,一边说:“我要把这话告诉轻舟,你今晚就等着跪地求饶吧。”

    司行霈道:“轻舟喜欢狮子狗。”

    霍钺实在不太想看到顾轻舟绞了头发,可又没权利阻拦,故而心事重重的跟着司行霈,去了他家吃饭。

    然而,一进门的光景,却是让他们俩都挺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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